第392章
芙蓉把重新煎好的药端了进去，轻轻的搁在桌上，然后便如同往常一般下去了，她只负责捣药煎药，伺候金光瑶喝药，还不必她做。
金光瑶端起药碗，一口气往肚里灌下去，胸口火辣辣的感觉氤氲开，好似吞了一个火球，蓝涣的手抚上他的心口，用灵力助他把药性化开，以免猛药伤了脏腑，金光瑶用软棉帕擦擦额角的薄汗，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和唐金水谈得如何？”
蓝涣道：“金家的财政危机可以稍解了。”
金光瑶笑道：“唐金水还算会做人。”
蓝涣又道：“洞庭湖如今水鬼为患，船只绝迹，渔民商贾码头生计艰难，百业凋敝，急需支援。”
金光瑶道：“这的确是笔大好的买卖，做成了，洞庭湖那么大块地方，这么多码头凑出来的酬劳比起唐金水的孝敬只会多不会少，但是，江家愿意和金家蓝家分享这个大猎物么？”
蓝涣答道：“他选择撤手，让金家和蓝家去介入洞庭的纷争。”
金光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会让魏婴去呢，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只要魏婴吹一吹笛子，洞庭湖就能平静了，难道是你不愿意让魏婴去帮他的师弟一把？”
蓝涣目光深沉起来：“江宗主自己也没有提魏婴，你虽心思机敏，但失之沉稳，须知，快，不意味好，好，比快重要。”
金光瑶把捧起蓝涣喝过的瓷盅，也喝了一口雪梨汤，冲淡口中苦涩的药味，说道：“还是二哥沉稳，我太燥了，想得也太简单，魏婴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用，用了，是救了一个洞庭，却会在整个仙门掀起滔天巨浪，江澄要低调，魏婴也绝没有高调的理，他若再动，会提醒某些人不夜天发生的事情，那晚上断腿断手，失父失兄的，可不在少数，温情如今又没死，聂怀桑只要稍加挑拨，暗示江澄和魏婴当年是在演双簧，这账，怕是都得算在江家头上。”
蓝涣道：“那次并不是为一个温情或是金子轩，根源在射日之争时，魏婴展示出的手段过于残酷，当年，他不该掘了温氏先人的坟墓，如此锋芒毕露，这岂能不引人忌惮？观者难免会心有戚戚，担忧一旦日后与他起了仇怨，自家会不会遭此对待，他手上还有阴虎符，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仙门不会允许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更何况，还有许多人慕名前去乱葬岗想追随他，各大世家的宗主都怕，一旦他广收门徒，成了气候，会威胁仙门的统治。”
金光瑶抬眼看着蓝涣，郁郁地问道：“这其中，也包括你，对么？”
蓝涣默了一会儿，坦然地承认：“对。”
金光瑶叹息一声，说道：“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许对他来说，射日之争以后，学抱山散人一样归隐更好些。魏婴心里想不想造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造反的能力，这便让他不容于世。温若寒当年就和我断言过，不必他出手，魏婴迟早会被鬼道反噬，还提醒我不要动歪念头走这条捷径，这也是我始终不敢碰鬼道的原因，温若寒虽然疯癫，但在这些地方，还是靠谱的。薛洋后来也和我说过，控制阴魂虽然威力更强，但是也更容易被反噬，所以他不怎么愿意养冤魂，自己钻研了一条练活尸的路子。”
蓝涣思忖片刻，道：“你认为，让薛洋去治理洞庭的水鬼之患，如何？”
金光瑶道：“我方才也想过这个法子，只是他在云宫帮我们大闹了一场，再去洞庭，会不会过于显眼？”
蓝涣道：“他需要将功折罪，而且，他和仙门世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明面也和我们没有干系，是自愿加入排教的，说到底，他现在已经是野教里的人，比起金家和蓝家，他更能安定这里人心，金家的人马贸然进去洞庭，难免引起猜疑，如果和薛洋一起，会更容易被接受，云宫一役，他已经名声大噪，再做一二件好事也无不可，杀死一个恶人很容易，难的是让恶人行善。”
金光瑶蹙眉想了想，说道：“这倒也可以，薛洋是要洗洗干净，他的路还很长，依他的才智，做个流氓确实也可惜了些，鬼道对付五仙教的蛊术，也的确有天然的优势，而且……池子的缺陷太大了，身上又和于师伯的死不清不楚的，于师伯不在了，野教现在一盘散沙，人心不定，就好像现在的洞庭，韩家再没动作，下面的人没有生计，没有生计，就要翻天或是另寻枝头，而五仙教多半就是那个枝头，野教现在急需要一个精神上的领袖定住局面，以免出现太大的变动，二哥，我又有个想法，你觉得，让薛洋去和黄嗣龙争夺天下野教的盟主之位，他的胜算大吗？”
蓝涣道：“如果他一个人去，没有胜算，如果张凤池和黄莺，韩冬至，唐金水都肯助他，便可一试，我们，万万不能插手。”
金光瑶道：“野教里的事，野教里面自己解决，这个理我自然是懂的，怕就怕，池子也想那个位置，不肯帮他。”
蓝涣淡淡地道：“他会的，薛洋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管理那么多的野教和术士，只会坐一个虚位，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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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低头用银勺子搅晶莹剔透的雪梨片，笑道：“池子现在有些怕你，都不放心把自己亲爹放在蓝家了，他要把青崖君留在自己身边，看来，也是不想他爹回去成为你家那些看你不顺眼的长辈打击你的他山之石，三叔的脸皮薄，不一定能撑下来，别被激出好歹来。”
蓝涣道：“三叔不回去也好，忘机来信说，有人往云深不知处送了数百份《玄门知音》，封面就是三叔的事，里面把张夫人的生平都写得一清二楚，言辞间很是侮辱贬低他们母子，忘机有些生气，下令烧了那些册子，我给忘机回信了，告诉他确实是自家的兄弟，即便是非婚所生，也不得那样给人侮辱，云深不知处，也不许再说那件事了。”
金光瑶啧啧道：“欺人太甚，哪个人这么胆大？”
蓝涣道：“崔雪霜。”
金光瑶了然，说道：“上面写的不止是三叔的事情吧？还有我奸污婢女的事情，对吗？”
蓝涣道：“对。”
金光瑶道：“他们这是逼我出来给交代，你没叫忘机动崔雪霜吧？”
蓝涣道：“没有，忘机禁了他和苒苒兄嫂亲属等数十人的言，叫人请下山去了，他们径自往兰陵去了。”
金光瑶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兰陵不错啊，他们去那里等我也好。”
蓝涣道：“不必往心里去，此事非你之过。”
金光瑶道：“我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给你们家惹麻烦了，有些过意不去。”
蓝涣笑道：“难道你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人吗？”
金光瑶笑道：“是，自然是，我是你的人吗，那你呢？你是我的人吗？”
蓝涣道：“自然也是。”
金光瑶吃吃一笑，眼波流转一番，忽然说道：“二哥，当年我和你说过一个谎，我要和你坦白。”
蓝涣微微一怔，疑惑地道：“什么？”
金光瑶一向很大方的脸上露出些扭捏的神态，说道：“当年在百凤山，我给你扔的花里面头，有一串茉莉花，是我自己带的，夹在家里姐妹的花里面，偷偷扔给你了，你还从箭筒里取出来仔细看了看呢，那时候真难受呀，喜欢你都要偷偷的。”
蓝涣唇角勾起，说道：“我记得，当时还在想，是哪一位闺秀如此特别，偏偏丢了一串茉莉花给我，未免太含蓄了。”他的语气很平缓，但金光瑶能听出他很高兴，蓝涣心情不错的时候，说话的音调会微微扬起，一般人察觉不到。
金光瑶点漆双瞳清澈无比，双颐染上霞色，小声地说道：“那是我做贼心虚，茉莉花小嘛，不容易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当时在我眼里，那么多位世家公子里头，你是最有风姿的，其实我挺嫉妒那些小姐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你，你射完箭以后，没往猎场里去，忽然策马往看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看上哪位世家小姐了……没想到你会往我这里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去猎场呢？你这么不上心，一只猎物都没猎到，不是很难看吗？”
蓝涣想了想，说道：“因为我想和你说话，那场围猎，实际上，难道不是为了江金联姻而设么？我得什么名次，并没有什么意义，又何必认真？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他说得很有道理，金光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的确，那场围猎，是为了撮合金子轩和江厌离，当时蓝涣居然这么门儿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当时怎么知道金家在酝酿江金联姻？”
蓝涣道：“我骑马入场的时候，看见金夫人和江家小姐在一起，便猜到了，当初江家小姐和金子轩的在琅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金光瑶看着蓝涣，好奇地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心眼也很多呀？”
蓝涣一脸无辜地道：“我有时候是会留心一些事情，但那是为了趋利避害，这样不好吗？”
金光瑶低下头道：“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觉得有时候你挺笨的，有时候又很精。”
蓝涣轻轻微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我只对你一个笨。”
金光瑶看着蓝涣，笑意止不住地出来，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日午后，唐金水的礼物就被送过来了，蓝涣打开装着《雪霁寒梅图》的锦盒，动作不似平素那般轻柔，颇有几分急切，他取出卷轴，从卷轴中心掉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正好落在金光瑶手里，金光瑶打开盒子，里头正是一株血色的灵芝草，这火灵芝专治寒症，就是没病，吃了也能功力大增，唐金水肯把这等奇药奉上，如此对症下药，投蓝涣所好，想必是得了张凤池的指点。
金光瑶看着火灵芝，心里有些复杂，也免不得感叹，权力是害人，但也真是个好东西，手里有权，一句话不必说，也有人主动给他送药，要不是靠着蓝涣的地位，这宝贝他别说摸了，连在哪儿也不知道，更别提别人主动送给他了，也难怪蓝涣选择带自己回蓝家了，金光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活了两辈子，始终都在权力的泥潭里面打滚，想当回龙王庙里那个少年孟瑶，根本无望了，他把盒子盖上，小心翼翼地对蓝涣道：“你没答应唐金水什么不妥的事吧？”
蓝涣道：“没有，他在黄河边暂时无法栖身了，想在太湖附近另起炉灶，可能会和太湖水帮有些冲突，动静会有些大，希望我不要把他当成五仙教的人。”
金光瑶道：“他打的算盘是，太湖在你眼皮子底下，前面又有金家挡着，聂家手够不到，就是来了，也有人保他，不过，只要他不胡来，你借个势给他也无妨，太湖那边儿的陆依风是黄嗣龙喜欢的人，还不如唐金水会看你脸色听你咳嗽呢。”
蓝涣展开那副《雪霁寒梅图》，图上画着一颗梅树，白梅点点，十分传神，梅树后绘着巍峨覆雪的宫殿，金光瑶觉得十分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岐山的太一宫么？图画下方，盖着几枚印章，都是历代温家家主的印章，金光瑶认得，那里面有一枚温若寒的私印，是了，汪之行从前做过温家的画师，这幅画销声匿迹几十年不见踪迹，还以为给谁陪葬了，原来还是落在温家，怕也是从温家流出来的，辗转落在唐金水手里。
金光瑶心里咯噔一下，怯怯地望着蓝涣，蓝涣端详了一会儿，神色平静地说道：“这幅画我不是很喜欢，但叔父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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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端起药碗，一口气往肚里灌下去，胸口火辣辣的感觉氤氲开，好似吞了一个火球，蓝涣的手抚上他的心口，用灵力助他把药性化开，以免猛药伤了脏腑，金光瑶用软棉帕擦擦额角的薄汗，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和唐金水谈得如何？”
蓝涣道：“金家的财政危机可以稍解了。”
金光瑶笑道：“唐金水还算会做人。”
蓝涣又道：“洞庭湖如今水鬼为患，船只绝迹，渔民商贾码头生计艰难，百业凋敝，急需支援。”
金光瑶道：“这的确是笔大好的买卖，做成了，洞庭湖那么大块地方，这么多码头凑出来的酬劳比起唐金水的孝敬只会多不会少，但是，江家愿意和金家蓝家分享这个大猎物么？”
蓝涣答道：“他选择撤手，让金家和蓝家去介入洞庭的纷争。”
金光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会让魏婴去呢，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只要魏婴吹一吹笛子，洞庭湖就能平静了，难道是你不愿意让魏婴去帮他的师弟一把？”
蓝涣目光深沉起来：“江宗主自己也没有提魏婴，你虽心思机敏，但失之沉稳，须知，快，不意味好，好，比快重要。”
金光瑶把捧起蓝涣喝过的瓷盅，也喝了一口雪梨汤，冲淡口中苦涩的药味，说道：“还是二哥沉稳，我太燥了，想得也太简单，魏婴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用，用了，是救了一个洞庭，却会在整个仙门掀起滔天巨浪，江澄要低调，魏婴也绝没有高调的理，他若再动，会提醒某些人不夜天发生的事情，那晚上断腿断手，失父失兄的，可不在少数，温情如今又没死，聂怀桑只要稍加挑拨，暗示江澄和魏婴当年是在演双簧，这账，怕是都得算在江家头上。”
蓝涣道：“那次并不是为一个温情或是金子轩，根源在射日之争时，魏婴展示出的手段过于残酷，当年，他不该掘了温氏先人的坟墓，如此锋芒毕露，这岂能不引人忌惮？观者难免会心有戚戚，担忧一旦日后与他起了仇怨，自家会不会遭此对待，他手上还有阴虎符，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仙门不会允许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更何况，还有许多人慕名前去乱葬岗想追随他，各大世家的宗主都怕，一旦他广收门徒，成了气候，会威胁仙门的统治。”
金光瑶抬眼看着蓝涣，郁郁地问道：“这其中，也包括你，对么？”
蓝涣默了一会儿，坦然地承认：“对。”
金光瑶叹息一声，说道：“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许对他来说，射日之争以后，学抱山散人一样归隐更好些。魏婴心里想不想造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造反的能力，这便让他不容于世。温若寒当年就和我断言过，不必他出手，魏婴迟早会被鬼道反噬，还提醒我不要动歪念头走这条捷径，这也是我始终不敢碰鬼道的原因，温若寒虽然疯癫，但在这些地方，还是靠谱的。薛洋后来也和我说过，控制阴魂虽然威力更强，但是也更容易被反噬，所以他不怎么愿意养冤魂，自己钻研了一条练活尸的路子。”
蓝涣思忖片刻，道：“你认为，让薛洋去治理洞庭的水鬼之患，如何？”
金光瑶道：“我方才也想过这个法子，只是他在云宫帮我们大闹了一场，再去洞庭，会不会过于显眼？”
蓝涣道：“他需要将功折罪，而且，他和仙门世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明面也和我们没有干系，是自愿加入排教的，说到底，他现在已经是野教里的人，比起金家和蓝家，他更能安定这里人心，金家的人马贸然进去洞庭，难免引起猜疑，如果和薛洋一起，会更容易被接受，云宫一役，他已经名声大噪，再做一二件好事也无不可，杀死一个恶人很容易，难的是让恶人行善。”
金光瑶蹙眉想了想，说道：“这倒也可以，薛洋是要洗洗干净，他的路还很长，依他的才智，做个流氓确实也可惜了些，鬼道对付五仙教的蛊术，也的确有天然的优势，而且……池子的缺陷太大了，身上又和于师伯的死不清不楚的，于师伯不在了，野教现在一盘散沙，人心不定，就好像现在的洞庭，韩家再没动作，下面的人没有生计，没有生计，就要翻天或是另寻枝头，而五仙教多半就是那个枝头，野教现在急需要一个精神上的领袖定住局面，以免出现太大的变动，二哥，我又有个想法，你觉得，让薛洋去和黄嗣龙争夺天下野教的盟主之位，他的胜算大吗？”
蓝涣道：“如果他一个人去，没有胜算，如果张凤池和黄莺，韩冬至，唐金水都肯助他，便可一试，我们，万万不能插手。”
金光瑶道：“野教里的事，野教里面自己解决，这个理我自然是懂的，怕就怕，池子也想那个位置，不肯帮他。”
蓝涣淡淡地道：“他会的，薛洋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管理那么多的野教和术士，只会坐一个虚位，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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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低头用银勺子搅晶莹剔透的雪梨片，笑道：“池子现在有些怕你，都不放心把自己亲爹放在蓝家了，他要把青崖君留在自己身边，看来，也是不想他爹回去成为你家那些看你不顺眼的长辈打击你的他山之石，三叔的脸皮薄，不一定能撑下来，别被激出好歹来。”
蓝涣道：“三叔不回去也好，忘机来信说，有人往云深不知处送了数百份《玄门知音》，封面就是三叔的事，里面把张夫人的生平都写得一清二楚，言辞间很是侮辱贬低他们母子，忘机有些生气，下令烧了那些册子，我给忘机回信了，告诉他确实是自家的兄弟，即便是非婚所生，也不得那样给人侮辱，云深不知处，也不许再说那件事了。”
金光瑶啧啧道：“欺人太甚，哪个人这么胆大？”
蓝涣道：“崔雪霜。”
金光瑶了然，说道：“上面写的不止是三叔的事情吧？还有我奸污婢女的事情，对吗？”
蓝涣道：“对。”
金光瑶道：“他们这是逼我出来给交代，你没叫忘机动崔雪霜吧？”
蓝涣道：“没有，忘机禁了他和苒苒兄嫂亲属等数十人的言，叫人请下山去了，他们径自往兰陵去了。”
金光瑶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兰陵不错啊，他们去那里等我也好。”
蓝涣道：“不必往心里去，此事非你之过。”
金光瑶道：“我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给你们家惹麻烦了，有些过意不去。”
蓝涣笑道：“难道你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人吗？”
金光瑶笑道：“是，自然是，我是你的人吗，那你呢？你是我的人吗？”
蓝涣道：“自然也是。”
金光瑶吃吃一笑，眼波流转一番，忽然说道：“二哥，当年我和你说过一个谎，我要和你坦白。”
蓝涣微微一怔，疑惑地道：“什么？”
金光瑶一向很大方的脸上露出些扭捏的神态，说道：“当年在百凤山，我给你扔的花里面头，有一串茉莉花，是我自己带的，夹在家里姐妹的花里面，偷偷扔给你了，你还从箭筒里取出来仔细看了看呢，那时候真难受呀，喜欢你都要偷偷的。”
蓝涣唇角勾起，说道：“我记得，当时还在想，是哪一位闺秀如此特别，偏偏丢了一串茉莉花给我，未免太含蓄了。”他的语气很平缓，但金光瑶能听出他很高兴，蓝涣心情不错的时候，说话的音调会微微扬起，一般人察觉不到。
金光瑶点漆双瞳清澈无比，双颐染上霞色，小声地说道：“那是我做贼心虚，茉莉花小嘛，不容易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当时在我眼里，那么多位世家公子里头，你是最有风姿的，其实我挺嫉妒那些小姐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你，你射完箭以后，没往猎场里去，忽然策马往看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看上哪位世家小姐了……没想到你会往我这里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去猎场呢？你这么不上心，一只猎物都没猎到，不是很难看吗？”
蓝涣想了想，说道：“因为我想和你说话，那场围猎，实际上，难道不是为了江金联姻而设么？我得什么名次，并没有什么意义，又何必认真？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他说得很有道理，金光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的确，那场围猎，是为了撮合金子轩和江厌离，当时蓝涣居然这么门儿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当时怎么知道金家在酝酿江金联姻？”
蓝涣道：“我骑马入场的时候，看见金夫人和江家小姐在一起，便猜到了，当初江家小姐和金子轩的在琅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金光瑶看着蓝涣，好奇地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心眼也很多呀？”
蓝涣一脸无辜地道：“我有时候是会留心一些事情，但那是为了趋利避害，这样不好吗？”
金光瑶低下头道：“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觉得有时候你挺笨的，有时候又很精。”
蓝涣轻轻微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我只对你一个笨。”
金光瑶看着蓝涣，笑意止不住地出来，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日午后，唐金水的礼物就被送过来了，蓝涣打开装着《雪霁寒梅图》的锦盒，动作不似平素那般轻柔，颇有几分急切，他取出卷轴，从卷轴中心掉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正好落在金光瑶手里，金光瑶打开盒子，里头正是一株血色的灵芝草，这火灵芝专治寒症，就是没病，吃了也能功力大增，唐金水肯把这等奇药奉上，如此对症下药，投蓝涣所好，想必是得了张凤池的指点。
金光瑶看着火灵芝，心里有些复杂，也免不得感叹，权力是害人，但也真是个好东西，手里有权，一句话不必说，也有人主动给他送药，要不是靠着蓝涣的地位，这宝贝他别说摸了，连在哪儿也不知道，更别提别人主动送给他了，也难怪蓝涣选择带自己回蓝家了，金光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活了两辈子，始终都在权力的泥潭里面打滚，想当回龙王庙里那个少年孟瑶，根本无望了，他把盒子盖上，小心翼翼地对蓝涣道：“你没答应唐金水什么不妥的事吧？”
蓝涣道：“没有，他在黄河边暂时无法栖身了，想在太湖附近另起炉灶，可能会和太湖水帮有些冲突，动静会有些大，希望我不要把他当成五仙教的人。”
金光瑶道：“他打的算盘是，太湖在你眼皮子底下，前面又有金家挡着，聂家手够不到，就是来了，也有人保他，不过，只要他不胡来，你借个势给他也无妨，太湖那边儿的陆依风是黄嗣龙喜欢的人，还不如唐金水会看你脸色听你咳嗽呢。”
蓝涣展开那副《雪霁寒梅图》，图上画着一颗梅树，白梅点点，十分传神，梅树后绘着巍峨覆雪的宫殿，金光瑶觉得十分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岐山的太一宫么？图画下方，盖着几枚印章，都是历代温家家主的印章，金光瑶认得，那里面有一枚温若寒的私印，是了，汪之行从前做过温家的画师，这幅画销声匿迹几十年不见踪迹，还以为给谁陪葬了，原来还是落在温家，怕也是从温家流出来的，辗转落在唐金水手里。
金光瑶心里咯噔一下，怯怯地望着蓝涣，蓝涣端详了一会儿，神色平静地说道：“这幅画我不是很喜欢，但叔父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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